穆鐵柱：昔日“中國的半個籃筐”

2003-11-03 15:26:00     崔林娜

　　這個人一度被稱為“中國的半個籃筐”，這個名字一度成為中國籃球的代名詞。今天，當這一切定格為歷史，當我們於形色匆匆之中回首，鬥轉星移，時光漸遠，我們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穆鐵柱。 
　　穆鐵柱出生在山東一個農民家庭，秉承了大多的山東人純樸善良、不事張揚、不善表達、能吃苦的特徵。這個地地道道的農民的兒子，曾為中國籃壇做出了巨大貢獻的棟樑之才，雖已隱退多年，但廣大球迷無不在心裏念叨：他現在一切好嗎？ 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籃壇巨人 場上無敵 
　　提起中國籃壇著名中鋒穆鐵柱的名字，哪怕不瞭解籃球的人都略知一二。 
　　2米28的身高、魁梧的身材，只要穆鐵柱在禁區內一站，就沒人動得了他，防守他的人，有時連球在哪里都看不到。而穆鐵柱基本上不用跳起來，他只要踮一下腳，用一隻手將球輕輕一送，籃球就入籃筐了。每場比賽，他至少要得個二三十分。在一場與蘇州市隊的公開比賽中，他一人獨得80分，堪稱中國籃球的吉尼斯記錄。 
　　1979年，美國大學生聯隊打著美國國家隊的旗號，來中國進行友誼賽。結果，在北京被穆鐵柱領銜的八一隊兩度擊敗，轟動了籃壇。穆鐵柱在八一隊那十幾年，八一隊打遍全國無敵手，就是與韓國、日本國家隊的較量，也都能贏三、四十分。1981年，八一隊為中國捧回第一屆亞洲俱樂部錦標賽冠軍，之後又參加了世界俱樂部錦標賽。穆鐵柱是當時八一隊五虎將之一，他當時被媒體稱為“半個籃框”，紅透了整個亞洲。 
　　穆鐵柱最風光的時候，到東來順吃飯，從王府井路口到東來順短短的幾百米路，常常被人群堵了好長時間才能脫身。就是現在穆鐵柱外出，也有許多人要簽名。穆鐵柱的愛人王專紅的評價：“他那個時候真是籃球場上的‘巨無霸’，可牛了。” 
　　那時穆鐵柱每天都要跑一萬多米，一跑就是二十年。參加完1987年的第六屆全運會，穆鐵柱才告別籃球生涯，那時，他已經三十八歲了。要是換作別人，三十多歲的年齡早就不打球了，而他仍然是每天一萬米堅持不懈的練習。 
　　由於心臟不好，退役後穆鐵柱不能在籃球隊執教，但他對籃球仍然一往情深。平時有年輕隊員向他請教問題，他有求必應；有的教練在戰略戰術上存有疑惑，穆鐵柱會毫無保留地幫助分析；閒暇時間，穆鐵柱也時刻關注NBA、CBA，以及國家隊的各種籃球比賽。“現在的中國籃球雖然經過了職業化，但還不行。亞運會沒打好，世錦賽沒進前八。”在談到八一隊時穆鐵柱不無憂慮地說：“軍隊的籃球隊都不好過，不能引進外援，現在八一隊雖然好些，但再過幾年也不好說了。” 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昔日鐵人 今日病人 
　　前些日子採訪穆鐵柱的時候，他左腿靜脈栓塞的症狀還沒有完全好轉，不能長時間站立和走動。穆鐵柱的鬢角已經有了幾絲白髮，他穿著減壓襪，左腳腳踝處還腫著。54歲的他僅在國家隊就打了14年。按平時訓練量每天跑一萬米計算，他 14年裏僅訓練就跑了51100000米，相當於繞地球赤道1.2775圈，以高度計算已經相當於登了5775次珠峰了！雙腿支撐160公斤的體重，繞地球跑了近一圈半，或是登了5775 次珠峰，就是神仙恐怕也要累病了，更何況血肉之軀的穆鐵柱呢。穆鐵柱坦陳：“身體健康是我現在最大的夢想。” 
　　一般運動員心跳的正常量是每分鐘180下。穆鐵柱當年打球的時候，在球場上心跳200多下，下場以後50多下。他的心臟經常是超負荷運轉。加上年輕時好勝，穆鐵柱沒成家之前，星期六、星期天也堅持練習。1987年退役後，穆鐵柱在八一男籃當了幾年教練。原準備籌建八一男籃俱樂部，卻因為心臟病不得不放棄工作。從那時開始，穆鐵柱的主要“工作”就變成了在家養病。隨著年歲的增長，穆鐵柱也沒能躲過關節老化、靜脈曲張、腰椎間盤突出這樣的職業病。1996年，穆鐵柱被確診為心臟早搏。王專紅說：“當時到301、309都查了心臟，最後找到根兒，大夫說是打球勞累過度”。因為這心臟病，穆鐵柱的許多習慣都改變了，原來最喜歡的涮羊肉也很少吃了，油膩的、鹹的菜也基本改成清淡的素菜。原來離不開的煙也戒掉了；喝了半輩子的酒也不喝了。 
　　穆鐵柱的家住在八一體工大隊，背後就是北望山，平時沒事兒，穆鐵柱就和王專紅爬爬山，去年12月一次外出時趕上下大雪，穆鐵柱不慎摔了一跤，脊柱壓縮性骨折導致深靜脈血栓，在醫院治了一個多月，天天輸液，住院21天也沒能疏通。王專紅心疼地說：“鐵柱這人心裏有什麼事兒都不說，那個月他一天24小時都得躺在床上，腳都不能著地，一著地腿就腫得像大南瓜似的。打溶栓針打到最後都尿血了。”可是就算是鑽心的疼痛，穆鐵柱也從未跟妻子念叨一句。 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天成姻緣 恩愛夫妻 
　　穆鐵柱和王專紅結婚已經23年了。 提起當年結識的往事，王專紅言語間不經意流露出當年的甜蜜。當時的王專紅是個籃球愛好者，在廠裏也是個主力籃球隊員。通過家裏惟一的一台 9寸黑白電視，王專紅知道了穆鐵柱是當時中國籃壇的國寶。1978年，中國贏得了亞運會的男籃冠軍，王專紅覺得穆鐵柱為解放軍爭了光，為了表示祝賀就給穆鐵柱寫去了一封問沒留姓名的慰問信。那時候，給穆鐵柱寫信的人特別多，王專紅在問了一些身高呀、愛好呀之類的問題後，在結尾署了一個籃球愛好者就把信寄了出去。隨後便把這件事兒忘了。 
　　穆鐵柱說：“那時候找物件要看政治上怎麼樣、出身怎麼樣，要求很嚴的。王專紅來的信我都不知道，我們領導看了信還特地派人去她們廠調查了一下。”王專紅當時在車間裏搞青年團工作，各方面都非常優秀，還是廠裏的文藝積極分子，唱歌、跳舞樣樣在行。 
　　之後，八一隊便安排了他們第一次見面。 
　　1979年底，穆鐵柱與王專紅結婚了。穆鐵柱花光了幾年的積蓄，共270元。其中花了200 元錢添了幾件傢俱，還有70元，便是酒水費。體工大隊分給他們一套房子。 
　　結婚當天，鐵柱的父母與兄弟姐妹都沒有出現，“婆家人”就是八一隊的全體隊友與有關領導。而新娘與女方的親戚，都是由八一隊的一輛麵包車接來的。除此之外，就是一些記者。在體工大隊訓練館的小禮堂裏，一共坐了不到百來號人。穆鐵柱穿著西裝，王專紅穿著套裝，等領導說完了話，一對新人向來賓三鞠躬，一切就這麼完成了。“那情形充其量是現在的表彰大會。” 
　　“什麼結婚戒指、結婚照、奶油蛋糕、香檳酒，都沒有的。”穆鐵柱說，“那時結婚不興這個，是不是不可思議？”儀式結束後，穆鐵柱在體工大隊的食堂擺了三大桌。穆鐵柱記得最清楚的是，他買了兩條中華煙，7塊錢一條，一共14元。 
 　　王專紅說：“我就覺得這真是緣份。當時那麼多人給他寫信，一大摞一大摞的，他們領導就選中了我。” 
　　如今，穆鐵柱的女兒穆榕已經23歲，兒子穆桐也已15歲了。平時不善言談的穆鐵柱並不缺乏浪漫和細膩，結婚十周年的時候，穆鐵柱送給愛妻一條金項鏈。二十周年的時候也有禮物獻上。那條項鏈，王專紅一直都沒捨得戴。她把穆鐵柱那份愛珍藏在心裏，化作對穆鐵柱一點一滴的關心和照顧。 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歡樂家庭 溫馨港灣 
　　穆鐵柱在籃壇的輝煌令人羡慕，但許多人並不知道他可憐的身世和童年的困苦生活。 
　　穆鐵柱小的時候，四處流浪，一家五口以要飯為生。穆鐵柱7、8歲的時候，山東黃河發大水，過年的時候，別人家都在吃團圓飯，而穆鐵柱一家人卻流浪到了山西，住在快要倒塌的窯洞裏，忍凍挨餓。後來一家人流落到新疆，當時新疆的生活比內地要好，他們一家就在那兒紮下了根兒，生活也才穩定下來。 
　　童年的流離失所、衣食不飽使穆鐵柱對家格外渴望。加上打球時，穆鐵柱一年有半年不在家。成家後，他對這個家就格外的珍惜。家就是他的全部、是他的溫馨港灣。 
　　“我退役晚，孩子們小的時候，缺少感情投資的機會。所以，他們對媽媽比對我親得多，而且他們也不太愛聽我的話。”這也是鐵柱愧對他們的地方。不過，孩子們還是很尊敬父親的，因為父親始終是家裏的頂樑柱。家務由王專紅一手包辦，但與外界打交道，主要由穆鐵柱出面。 
　　儘管兩個孩子大了，有自己的興趣愛好和生活空間，但是只要兩個孩子放假，每年夏天他們全家都要出去旅遊一次。穆鐵柱的朋友多，像南寧、深圳、寧波、山東等好多地方都有穆鐵柱的朋友。這一家四口也都在這些地方留下了他們快樂的笑聲。 
　　提到NBA，不但穆鐵柱就連王專紅都非常興奮。兒子喜歡76人隊的艾弗森，穆鐵柱、王專紅和女兒都喜歡湖人隊的奧尼爾。大概是在奧尼爾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，談到喜歡奧尼爾的原因，穆鐵柱說：“他長得很有意思、‘塊’兒也挺大的。” 
　　這半年，穆鐵柱家又添了一個新成員—一條叫豆豆的小黃狗。王專紅出去賣菜的時候，豆豆在家裏經常把穆鐵柱逗得哈哈樂，除了看電視，別的樂趣也不多，養一個這樣的寵物正好可以解悶。 
　　由於身高太高，這麼多年，穆鐵柱一直住在北京國防科技大學附近、120多平方米的五間老房子裏。因為這所老房子層高足有3米，穆鐵柱在家中可以行走自如。穆鐵柱現在的生活雖然說不上很富裕，但絕對不愁吃穿住，一家四口生活過得樂陶陶。 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菩薩心腸 老來伴兒 
　　穆鐵柱朋友多、人緣好，這在籃球圈裏是人所共知的。因為他有一顆善良的心，這善良來自于山東人的血脈，更來自於軍隊生活的濡染。穆鐵柱曾經深情的說：“我最難忘的是入黨，我當兵一年就入黨了，挺光榮的。”幾十年來，他的行為無愧於一個黨員，一個士兵。 
　　記得還是80年代的時候，一個珠海的小戰士錢包丟了，跟穆鐵柱借60塊錢。那時候60塊錢是穆鐵柱一個月的工資。穆鐵柱看小戰士挺可憐的，一咬牙就把一個月的工資給了小戰士，自己就剩了幾塊錢。這個小戰士是河北人，每年都要到穆鐵柱家探望。此後兩個人就成了朋友。 
　　有道是，有其父必有其子。小兒子穆桐的善良可謂青出於藍，勝於藍。有一年冬天下大雪，八一體工大隊裏做買賣的人都收了攤兒，只有一個賣元宵的還推著手推車在風雪中叫賣。穆桐放學回家，就跟王專紅說：“媽，你給我點錢，我想買點兒元宵”“你不是不愛吃元宵嗎？今天怎麼想起吃元宵了？”王專紅納悶。穆桐拉著媽媽說：“媽，你看那個人多可憐呀，下那麼大雪還在那兒賣元宵。我們多買點兒吧。”結果這兩兜元宵買回來，穆桐一個都沒吃。 
　　穆鐵柱對有難的朋友經常是慷慨解囊，因此穆鐵柱的朋友遍及五湖四海。穆鐵柱的左腿靜脈栓塞，就有人免費給他提供減壓襪，國家體育總局的領導也專程給他送去慰問金。現在，國家每年發給穆鐵柱３００多元傷殘軍人補助費。閒暇的時候，穆鐵柱也經常受朋友之邀旅行、看節目。 
　　退役後，穆鐵柱還在三部電影中演過小角色，還演過小品，拍過兩部廣告。不喜歡張揚的穆鐵柱說：“上上電影、廣告，看看電影是怎麼回事兒就行了。我不會經商，也不懂什麼，也不喜歡四處走，就希望能在家呆著。前一陣子，新疆有個企業給我打電話，問用我的名字可不可以，因為我不懂經濟，小企業沒有名氣的，我不敢答應，他們什麼事兒都能幹出來，要是大企業還可以。” 
　　現在穆鐵柱一家的收入主要是他和妻子的退休金，每月將近3000元。按現在的價值觀計算， 這種經濟境況對於一個在中國籃壇輝煌一時的明星來說不算寬裕。好在今年穆榕順利找到工作為家裏解決了一部分經濟負擔，穆桐上學就在大院隔壁、花銷不是特多。有人說，穆鐵柱所處的時代不好，如果是現在，那他的名氣與收入不知要比當時好多少。但穆鐵柱的心態很平和：“比我還大的老一輩籃球運動員，他們比我那時的條件還要差呢。” 
　　當記者問王專紅，嫁給穆鐵柱有沒有後悔過，王專紅笑了，不假思索地說：“不後悔，越上了歲數，越覺得是老來伴兒。對穆鐵柱的身體時刻注意著點兒、多鍛煉、注意飲食，儘量往好了趕吧”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穆鐵柱簡歷
　　穆鐵柱，1949年出生於山東省東明縣。主力中鋒，身高2米28，體重160公斤，鞋52碼。 
　　1972年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，入濟南軍區代表隊。 
　　1973年入選八一男子籃球隊。 
　　1977年被選入國家隊。 
　　1987年退役，退役後曾任“八一”男籃教練，先後被北京電影製片廠和上海電影製片廠聘為特邀演員，在《傻冒經理》、《黑色走廊》和《一夜歌星》中擔任角色。 
　　2000年5月，穆鐵柱從八一體工大隊正式退休，享受副師級待遇。 
　　比賽成績： 1977年亞洲錦標賽冠軍。 
　　1978年獲第八屆亞運會籃球賽冠軍，第八屆世界錦標賽第11名。 
　　1979年接連兩次戰勝來訪的美國隊，獲亞洲錦標賽冠軍。 
　　1980年獲國際軍事理事會籃球錦標賽第三名。 
　　1981年獲第一屆亞洲俱樂部籃球錦標賽冠軍。 
　　1984年獲亞洲俱樂部錦標賽冠軍。 
　　1999年5月，獲中國籃協授予的“新中國籃球運動傑出貢獻獎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