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城月升,西城破曉,一聲嘆息,遠隔重洋。時光最容易消磨英雄志,但只要那一點火光未冷,柔情萬種也盡添做了兒女情長。
小兒女自有小兒女的樂趣,鎂光等聚聚散散,靜悄悄地繞著誰過,又不小心擦了誰的面容。我的小兒女也漸漸浮出頭角。
澤維勒鎮是一個人口不滿30000的小鎮子,21歲的凱文(Martin)幾乎已經成了這裡的英雄,當然因為他NBA球員的身分,沒有人介意他是多少輪。他有四分之一的黑人血統,生得卻是面如冠玉。他的嘴角永遠掛著一絲笑容,那笑容是那么的特別,往往竟會使人擔心會不會一不小心就抖動開來。
說不清為什麼第一眼就會喜歡上這個小家伙,冥冥中似乎有一種不可言表的默契。
曾經和一個無比熱愛國王的女生聊天。她一遍遍地跟我強調,麥克(Bibby)是聯盟裡最帥氣的,又不止一次給我發畢比的壁畫,絮絮叨叨地重複剛才的話。每到這個時候,我總躲在螢幕前面壞笑著。突然有一次,她拋來一句︰“你為什麼喜歡國王呢?”
這世上本無沒有來由的愛恨,只是人們通常忘了去印証罷了。我想了想答道︰
“這和我喜歡古龍恐怕是一個道理,我本身就是個平凡的人,所以我喜歡平凡的英雄。”
“可是韋伯(Webber)呢?他可算不得平民英雄﹗”
“哦,可我覺得他平凡就好了。”
……
大俗和大雅誰又能分得清楚。
04年季后賽,火箭雖然最終慘負小牛,但前面六場比賽用回腸蕩氣來形容也不為過。下半年,國王便借著火箭的東風,作為陪襯來中國一游。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劉煒。
那段時間我聽說過韋伯的彬彬有禮,畢比的挑剔精細,漸漸的也忘了這些非主角的許多事。只有一幅畫面時不時地閃現出來。那是一場為劉大召開的新聞發布會,在國王的大名單中,凱文-馬丁,庫特尼-亞歷山大和毛瑞斯-爾文斯以及劉大作為競爭者,是要被擺上PK台的。偏偏那次發布會,老A只帶了兩個球員分侍身側。當然劉大始終是主角,他滿面紅光地與一干熟悉的記者侃侃而談,老A的話卻並不是很多,凱文則像個安靜的孩子,跟著家長來參加週末禮拜一樣。那時候他還留著蘑菇頭,小發卷一撥一撥地洒在腦門上。他是如此地安靜,不苟言笑,以至於有記者猛地問他“最喜歡的球星是誰”的時候,他恍恍惚惚地答道“韋伯”﹗我當時心想,這小鬼馬屁拍得﹗
就這樣,這個沒見過大場面的男孩,跟在韋伯、畢比這些大佬后面攀長城、裝好漢,在天安門城樓前合影……
那時候的凱文,因為身材與克裡斯蒂(Christie)相仿,所以許多人又將他稱做“小克裡斯蒂”。至於這些早已作古的典故我已沒有興趣考証,但他的風格與DOUG兄的確風馬牛不相及。
說起來,凱文的大學生涯不乏光芒,曾經一度是NCAA的得分王。在西卡羅萊納大學就讀期間,凱文平均每場得22分,這在全美也是榜上有名。雖然自己的學校並不出名,但他在對維吉尼亞理工的比賽中豪取44分,對阿肯色大學大學時砍下33分,而且一貫以高命中率聞名。03年夏天,在西卡羅萊納對NASH領軍的加拿大國家隊的友誼賽中,凱文亦砍下35分。
然而一所籍籍無名的大學注定了選秀排名。在NBA的前幾年,順位卻又是和球隊地位以及薪金直接掛鉤。
果然第一年他過得很安靜,偶爾獲得的出場機會也泛可陳。的確,他的彈跳雖好,卻並不足以借此成名,身體單薄得像風吹了便要倒下一般。據說他高一時候 173公分的身高卻只有40公斤,這很容易使人想起毒品一類的東西。一切都使人為他在NBA的前途擔憂。適者生存,誰又會注意NBA哪個時候來了何人,哪個時候又有何人匆匆地走過。大部分球員從神奇到平凡,只在自己或旁人的一念之間。
相比那些來無影去無蹤的人,凱文卻是無比幸運的。當他來到國王的時候,這支從21世紀初最穩定的球隊正面臨著人員老化、無米之炊的危機。光是鋒衛搖擺的位置上已經有DOUG和PEJA兩員大將的狀態起伏。
終于球隊送走了國王韋伯,正是橫刀斬亂麻,方便吐故納新之故。這段時間,包括加西亞(Garcia)、哈特(Hart)和普勒斯(Price),都是國王立志培養的對象。但精明的佩特裡(Petrie)不會不知道,這幾個人當中,唯一有成就的便是凱文。佩特裡從92年開始便在國王擔任CEO,為人精明不在韋斯特(Jerry west)之下,罕有大手筆,但國王畢竟已經創造過一段淒美的傳奇。1997年,在他的召喚下,普林斯頓戰術締造者Pete Carril,1998年,正是他親手拿國王曾經的驕傲裡奇蒙德(Richmond)換來了韋伯,又從開拓者挖來老A,才會有后來國王的普林斯頓美學。即便他也是親手謀殺自己孩子的兇手,可其中的婉轉曲折又如何能說得清楚。
這一切對年輕不喑世事的凱文來說,都不過是過眼雲煙,他可能只知道,正是DOUG遠走奧蘭多,他才獲得了更多的出場機會。當然,他更不會忘記,在他剛進聯盟的時候,有個叫Pete的老人,像父親一樣,讓咿呀學語的他時刻準備好拿著槍上戰場。
NBA的教練分工之細足以讓人稱道。每支球隊都會有那么一些德高望重的人物,比如在火箭前任教練魯迪不僅在火箭度過了全部的球員生涯,更是從球探開始,到冠軍教頭結束,為這支球隊前后工作了33年,土生土長的道森亦曾與魯迪共事26年之久﹗再比如曾經被喬丹扒下內褲的老溫特,與胖子克勞斯亦是30多年的老友。Pete其人面白無須,滿頭凌亂的銀發,從上到下皆為水桶型。每逢國王的比賽,總不忘給這幾個人鏡頭︰最近替補席的頭家MALOOF兄弟,你可以從他們的臉上看出球隊的比賽情況,只不似CUBAN那等張揚。總經理佩特裡,總是端坐在一個近球場卻又不起眼的角落,板著的臉上一幅勝亦無喜敗無憂的神情,儼然一位穩坐釣魚台的姜太公。另一個便是和和氣氣的Pete,他是坐在板凳末端的,偶爾暫停的時候會和球員一道圍攏過來。
凱文的幸運之處尚不僅在于亂世出英雄,他還要慶幸自己身在國王,而老A恰恰又是一個拘小節不失大體的人。若是換了支球隊,可能頭班生涯也難有出頭之日。比如沃頓(Walton)這種貨色若不是碰到禪師,照前幾年看來,他的資質距NBA實在是相差甚遠。
憑心而論,第一年的凱文與整支球隊尚且貌合神離,他瘦屑的身體,他不尷不尬的投射姿勢,失意的時候一切總是灰暗的。
然而國王以及從前的步行者,有一個共同特徵是,不管你資質如何,只要你跟著球隊節奏跑,跟著隊友擋拆,就不用擔心出手機會。漸漸的,DOUG沒學成,凱文的風格倒是漸漸的向PEJA看齊。在我的印象中,PEJA和BIBBY的三分一直是很抽風的,PEJA的真正可怕之處除了一發不可收拾的投射,便是舉世無雙的跑空切本事了。韋伯(后來的米勒)和畢比一靜一動,殺到痛處,令所有對手但聞腦后風聲,雞皮也要掉了一地。
直到有一天,PEJA走了,連新來的BONZI也傷到板凳上去的時候,凱衣冠文物白,在NBALIVE裡將自己YY進主力陣容的心願很快便可以實現。
出人意料的是一向惡名昭著的棒子,也不禁對凱文令眼相看。各人有各人的緣法,BONZI這樣一個慣與教練隊友冷戰的家伙,竟然在傷癒的時候也甘心給一個菜鳥球員做替補,還不惜傳授其一身亂戰的功夫,不得不使人驚嘆。BONZI曾這樣說道︰“當我也是剛剛進入聯盟,得到了史蒂夫傳授的不少經驗,如今我也把這些經驗傳授給了凱文。”
PEJA換來的是阿泰,一個從8歲開始的焦躁症患者,比BONZI更無腦的人。你很難想像仁義禮智信對他究竟有幾分約束力。因為要說知遇之恩的話,卡萊爾(Carlisle)和小奧(Oneal)對他已經是仁至義盡。然而從凱文日益見長的防守站位,以及搶斷功夫上不難看出,這一定是得到了阿泰的指點。
當RON,BONZI,RAHIM這三個人把對方的低位擠的水泄不通的時候,你很難想像這裡曾經是老A刻意營造的蠻荒之地,因為走后門的機會只有那么一剎那。在某些人還在叫囂著四個人的普林斯頓+阿泰自由開火的時候,我其實早已明白──ARCO球館的門庭早已換了﹗而凱文‧馬丁像是一個沒落江湖豪門中,一代名俠客的關門子弟。只有當他的稚嫩的雙手,方能不經意地綻放出曾令武林中人聞風喪膽的劍花。
可這始終不是他的使命,這裡的人只在乎結果,並不介意自己究竟願意做什麼,又或是能夠做到什麼﹗
06年4月29日,對于凱文來說,這是一個特殊的日子。從前我只是覺得他有朝一日能夠成為我心目中的平民英雄,但卻永遠也說不準是哪天,但那最後一射的風情,彷彿已使我身體觸電般的一陣狂喜。那一刻我甚至有點迫不及待地告訴每一個人,我期望的那個時刻終于來臨。
之前已經慘負馬刺兩次,人們在討論馬刺是否會輕鬆的橫掃國王,他們都忘了ARCO球館是一個怎樣銷魂地方。
──凱文是這裡唯一固執的守護人。
花開花落,MILLER已經可以感嘆廉頗老矣,而BIBBY依舊要為他那扭曲的手腕發愁。
──他們是瀆職的牧羊人。
說是機緣巧合也罷,在面對鄧肯(Duncan)的那一刻,他的彈跳力和身體協調性恰如其分地表現了出來。我們都知道只有喬丹和卡特這樣的人,往往總會在跳到空中之后,才去思考下一步動作。漸漸的,凱文那單薄的身體使他不得不練此絕招。
新賽季的第一場勝利,也是MUSS作為主教練的第一場勝利,正是拜凱文終場前的一個中投所賜。整場比賽都十分醜陋而膠著,MUSS一直緊張地在場邊徘徊著,嘴裡不停地提醒球員“MOVING…”甚至PJ布朗在中線附近接球背身面對球場時,MUSS竟然面對其伸出手臂,試圖阻攔其行進。場外對場內的干擾,在我印象中只有活塞對湖人時,沙利曾經試圖去救一個界外球,未料場外一湖人板凳搶先一步將球抓在懷中,當然裁判最終把球判給了活塞。由此可以看出MUSS 為求教練生涯第一勝時的焦急之情。由於凱文的決殺,終于我看到他從聯合中心離開的時候一蹦一跳的,像個剛剛贏的了糖果的驕傲的孩子一般,還不忘給凱文一個熊抱(實際上是凱文將他摟在懷裡)。
比賽進行到如今,很多人都在為凱文的橫空出世而感到驚訝,我想這才剛剛進行到一半呢﹗在國王,當 RAHIM不在場的時候,球權九成都在BIBBY-RON兩個手中支配;RAHIM在場時,那九成中要分兩成到內線。而凱文的持球進攻往往不過是第三、第四選擇。能有20+的數據,他憑借的完全是數年如一日的高效率。
對于國王來說,這是自98年韋伯加入以來,最艱難的一個賽季。然而之于凱文,這卻是騰飛的一年。
↑ “當我來到沙加緬度的時候,第一個碰到的就是Coachie.他就像父親那樣細心地指導我,我非常榮幸能有機會從他那裡學到那麼多東西。他是我認識的最偉大的人之一。” ──Kevin Martin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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